荣夫人 | 关于韩寒(修改版)
有数位读友在不同时段都曾建议我写写韩寒。尽管韩寒早已离开公知天地专以赛车和影视进入另一种普罗大众视野多年,这未曾泯灭或影响我多年前对他的关注度和多年后对他的观感。但究竟怎样写他文章才能平安面世,这是一个问题。尝试一下吧。
01
那些铺天盖地的高评
当年的南周:
①过去十年,韩寒的崛起是一道标志性的景观。他从17岁开始搅动中国,人皆以为昙花一现,他却成长,变得强大,他以一种危险的方式获得成功,在社会挤压的罅隙中开辟天地,在敌意中赢得尊敬。他言人所不能言,为人所不能为,他鼓舞了年轻人,鼓舞了梦想,鼓舞了无数的“自我”,甚至给这个古老的国家以身体力行的教益。他的故事是过去十年中美好的一部分。
②出道十年,名满天下,韩寒是个作家,是中国唯一一位场地和拉力赛的双料年度总冠军,是偶像,还是全球点击量最高的博客的主人。他太有名,人们反而忽视了集这么多头衔于一身是何等不寻常。有一天他开通了博客,开始写作社会评论,与时代共振。他的风格不羁的言论引发争议,又广受欢迎。于是有一天,最古板的人也意识到这不是个胡闹的年轻人,在那将近5亿的点击量背后,是一个形象新颖的人道主义者在发出着自由的波长。
香港记者闾丘露薇撰文评点:
有的香港媒体,给韩寒冠上异见分子的称号,我想这并不准确,对韩寒也不公平。事实上,韩寒是在他的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尽到了一个公民的责任,用他作为偶像的影响力,使得一批年轻人对公共事务产生兴趣。
莫言如是评价:
最近几年,我也浏览韩寒的博客。他敢于跟大多数人的流行观点唱反调,在无数网民狂热、暴怒的时候,能从另外一个方向思考,说明他确实已经成熟了。我们过去老觉得他是另类,实际上他是当今青年的代表,很多人把他当作榜样。我们将来的国家领导会出现在这群人里。开玩笑地说,再过10年20年,韩寒应该竞选上海市长。
(多么乐观)
韩寒入选中国心灵富豪榜,颁奖词为:
当教育体制成为人性的绞场,他公然退学,坚决走向自我心灵的张扬之路;当社会常识被普遍误读,他以博客为舞台,以名气为后盾,大胆针砭时弊,言为心声;当“当代鲁迅”、“全球影响力”、“公民代表”等美誉纷至踏来,他异常冷静地大呵一声:我是韩寒,也只是韩寒!
(曾是,多好的时代,还有“心灵富豪榜”)
韩寒入选首届中国十大贡献者,颁奖词为:
他休学著书,他痛批中国教育制度,他写博文针砭时弊,他不畏惧社会各界的质疑和批评,始终我行我素,率性而为,处处彰显自己的独特个性。他总能让我们看清事情的另一面,甚至将那些被封锁的消息都原原本本的摆在我们眼前,深深揭露社会的黑暗面,引发群众对一些社会现象的思考……
《时尚先生》杂志总监马一木:
如果中国还有更多韩寒,这个国家将会更正常。
襟抱堂网络策划机构认为:
韩寒是一个挑战权威的年轻人,在标榜应试教育的体制下,他通过自己特有的文笔实现了自我的救赎,他向我们展现了一个热爱生活的年轻人,并为自己的理想真正的在努力,并且是充满棱角的爱憎分明,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向社会不喜欢的东西说“不”,成为了现代一大批青年所追随的精神斗士。
殷谦在《中国文坛的那些事儿》中评价道:
韩寒,骨子里滋长着一种令他敢于挑战,永不折服的东西。他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弃旧图新的使命感。他以文字鞭鞑丑恶,剖析真伪,他比中国许多所谓的“作家”强出许多。
张鸣“三字”评韩寒:
“挺好的”。三字之外,他又说:“韩寒吸引我的特质在于,他的敏锐、正义感和看问题的到位。这个男孩有点酷。看着那些‘红灯’的记录,看着那张斯文秀气的脸,很难相信他就是寒韩,他就是《三重门》的作者。”
网友木然:
支持韩寒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一个理由就足够,那就是韩寒追求自由,讲自由。韩寒以自己的方式争自由,就凭这一点我就支持韩寒。”
梁文道:
韩寒那么年轻就已经成名了,又长得帅,又常常被媒体追踪,而且是很好的赛车手,又写很好看的杂文,这些杂文好看到什么程度呢?我跟很多学者朋友聊天大家都讲起韩寒,都说,你看,要是中国每一个80后都像他这样子,想东西那么头脑清楚利索,又有幽默感,这国家就太有希望了。
易中天:
指责韩寒“读书少,学术差,不专业”,是很无聊的。你读书多,你学术好,你非常专业,咋说不出韩寒这样有分量的话?相反,正因为韩寒“读书少,学术差,不专业”,他才用不着硬要找件时装披在身上。
陈丹青:
我很欣赏韩寒,倒不是因为叛逆,很多人都叛逆,但叛逆的姿态要好看,韩寒弄得很生动——开车、做博客、和媒体若即若离——我不愿说他年轻,他不很年轻了,27岁。胡适从美国回来时26岁,很快成为“新文化运动”领袖。韩寒和郭敬明刚好代表“80后”价值取向的两面:郭敬明要的是名声、钱、虚荣,这是好事情,我不想贬低他。“80后”懂得自己的利益,懂得如何展示利益,这在前几代人是没有的—我上媒体、我畅销、我打扮……个人意识从这里开始。韩寒代表另一面:一整套意识形态,一大堆花招动作,在他那儿完全无效。他的所有言说背后都是一个意思:别耍我,别跟我玩儿这一套。他在所有细节上轻轻一撩,就戳破了无所不在的谎言和虚伪。好几代人下来终于能做到这样了,了不起。韩寒特别精彩。
“有人曾经十分诚恳的提议,韩寒应该“包揽十佳青年的第一名到第十名”。他少年成名,谦虚谨慎,为人大方,散尽钱财,他生活俭朴,不抽烟,不喝酒,没进过酒吧,没去过舞厅,他孝敬老人,他夜间开车看见路上的石头都会下车把石头挪开,他百分之百依法纳税,他习惯批评,确是一个真诚的爱国者。 他用自己犀利的笔锋和锐利的行为张扬着真性情、真思想,他让我们看到了当今青年身上那最难能可贵的财富:真诚、善良、守德。
这个国家有这样一代青年,是幸运的。”
——上面这段话是谁说的?是陈丹青吗?
以上这些名家的品评,很早就存在我的电脑里。今挑出一部分。
02
我本“韩迷”
若干年前,本人也曾天天晚上追踪韩少的博客,等待他的更新,哪怕他只说一句话,我也常会啧啧称赞。确实如易中天所说,韩寒的话,出口就有分量,就别致。心想中国只有一个韩寒太少了。谁说只有年轻人喜欢韩寒,上面那些赞赏韩寒的大咖们好多可都不年轻了。所以,我喜欢韩寒也不奇怪。当然,除了韩寒的《三重门》,《他的国》、《杂的文》、《零下一度》及他爹韩仁俊写的《儿子韩寒》我都买来看过,还有他被停刊的《独立团》也追踪过。
还记得网上曾有人传说《炎黄春秋》总编吴思曾这样评价韩寒:中国所有的教授加起来也抵不上一个韩寒。为此我还专门特意“考证”过吴思先生:你是说过这样的话吗?他说不是。他认为韩寒固然不同凡响,但那样说也不尽客观。比如张鸣或秦晖或陈丹青或孙立平任何一位教授的影响力都不亚于韩寒。不能单看人数和年龄,要看数量和质量相乘之后的总成果。吴思还矫正说那话是张鸣说的,他当时在场。看来张鸣老师也是真正的韩粉。
我喜欢韩寒,认为他的思维高地,80后们少有人能抵达;几零后也白搭。这样的土壤怎么长出这样一个别具风味的人呢?他要讥讽调侃啥,被讥讽被调侃者没有还手之地。你顶多可以删他的贴封他的啥或不批准他的刊号。韩寒那种智慧的眼神,笑里藏针,看你一眼有人就会如芒在背。
应是1998年,克林顿到中国想要见韩寒,据说韩寒不见。我理解韩寒的“拒见”。那不是倨傲,是智慧。他不见还有人说三道四呢,见了就跳进黄河了。韩寒的淡定清醒与豁然,由此也可见一斑。
03
韩寒说过什么
韩寒被那么多人赞誉喜欢及追捧,他都说过些啥呢?当然说得很多很多,且出口成警句、精句。可在此只能试举一二,不能陈列过多,不然文章就可能岌岌可危。
关于爱国,韩寒说,真正的爱国主义,就是要保护国家不受政府的任何迫害——后来知道这话是韩寒引用的,引用也是认可,在此也对此话略谈几句。
事实胜于雄辩。不说别的,就说苏俄吧,自它成立以来,究竟是外部对它的破坏大还是本地政权对国家及它的人民迫害严重?了解一点苏俄现当代历史的,都会轻而易举得出答案,包括当下已让55万俄人的生命化为齑粉炮灰的这场21世纪最大的悲剧。
2010年韩寒一次在厦大的演讲,后来不时地被拎出来,就是大家喜欢它,就像卢新宁的北大演讲不时被拎出来铸成卢新宁现象一样。
韩寒那次主要讲文化。
他说,“知道为什么中国成不了文化大国吗?因为我们讲话的时候,总是把LD放在第一位,而大部分LD又都是没文化的;不仅如此,他们还惧怕文化,审查文化,能控制文化;所以,怎么能成为文化大国呢”?
“我主编一本杂志,到现在都没有出版。虽然宪法有规定,公民有出版的自由;但王法又有规定,LD有不让你出版的自由。”他那本杂志我知道,叫《独立团》。
“我们不能再以四大名著和孔孟之道向世人炫耀了,这就好比说,在相亲的时候,女方问你有没有钱,你说你祖宗十八辈上很有钱,这是没用的”。
韩寒还说,“通往朝鲜的路,是由每一个沉默的人铺就的。”这也堪称经典之语。
还有关于作协的一个小剧本。有人邀请韩寒进作协,他说,“如果我去了,就能当作协主席,我就去,当了主席,我下一秒就把作协给解散了,这就是中国文学的出路之一”。这句话,引起某个地方作协领导的愤愤。某作协地方领导说,我要是韩寒他爹,下一秒就把他掐死。韩寒回怼道,我是纳税人,我交的税部分用来养作协,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是作协的爹。后来作协的一些人说其实挺喜欢韩寒,有些话有玩笑的成分。再后来关于作协的战事偃旗息鼓。
04
玉树临风,绝尘而去
以前韩寒被誉为“意见领袖”,多年来他不大说话了,或者“不说话”了。有人批评说那个当年的韩寒哪去了?
他去赛车了,拍电影了。赛道足够宽阔,他在那里可以纵横驰骋。
虽然韩寒不在场了,但韩寒的许多话并未过时。当然,如果韩寒现在依然在场,当下的俄乌之战、哈以冲突,以及国内的许多事情,包括俄粉哈粉何其多的现象,韩寒定会有很多精句创造出来供大家思索与欣赏。
关于韩寒离场,我个人感觉,雾涌云蒸,云遮雾障,多一个韩寒少一个韩寒说话无所谓了。再或者,有多少个韩寒,也无济于事了。再再或者,即使韩寒不转身,依然在战场,他的空间也会分分钟覆灭,刊物办不成,若开公号也肯定被虐无数遍更赛过王五四。
这是一个无敌的时代。
于是,韩寒连手也未挥,绝尘而去。离开,便没有了被剿灭的机会。离开,便是他的无敌。
新概念作文,一等奖/特等奖;出书:部部畅销;赛车:接二连三夺冠;拍电影:创亿万票房。天才如韩寒,干啥不行?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翔。
05
韩寒的“野百合”
韩寒超高的情智和犀利的言论某种程度上营造了他貌似高调的气质,其实这不完全属实。比如他的妻子的情况即使万能的星探们也难以细致地捕捉到,只有一鳞半爪在网上影影绰绰飘过。关于他的孩子,韩寒倒是透露过,那是2010年,韩寒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孩子要生3个,合起来叫‘野百合’”。他解释说,“我个人比较喜欢花,又喜欢罗大佑的《野百合也有春天》,所以希望未来3个小孩名字合在一起是‘野百合’,分别叫韩小野、韩小百和韩小合。如果只生两个,就变成‘野合’了,很难听的。所以,第二个孩子‘小百’很重要,一定要生出来!”那时还是计划生育时代呢,但他轻描淡写地便做出了超越、反对“计划时代”的计划。
韩寒女儿韩小野。百度、360,都有小野的专页呢
第一个孩子是女儿,2011年生,名自然叫韩小野。本来他想竭力保护自己的隐私呢,因为小野太漂亮了,他忍不住把小野的照片流露出来了。网民看了小野的照片惊呼:韩少——国民岳父。韩寒貌似“一脸蒙圈”地说,“以前看月亮的时候,人家都叫我韩少,现在新人胜旧人,在片场大家都叫我岳父。我的青春也太短暂了……”。算起来,韩小野现在也13岁了,据说有人又称韩小野“国民女儿”和“国民女神”了。
据说儿子韩小百也生出来了,2013年12月的。但照片没再流出。韩小合出生否,未知。
06
韩寒代笔门
2012年1月,知名博客作者麦田以一篇《人造韩寒:一场关于“公民”的闹剧》的博文,质疑韩寒奇迹背后是他父亲和营销团队的功劳,引起微博轩然大波。
但很快麦田发表微博道歉,他说在看了韩寒最新博文《正常文章一篇》和晚上才看到的“宝鸡王帆”微博后,认为自己最近几天对韩寒的质疑证据不足,向韩寒、韩仁均和李其纲等人道歉,并随后删除了所有微博。
可后来方舟子也参与了“打假”,一时间事情搞得腥风血雨,逼得韩寒把《三重门》包括上学期间的其他作品手稿都出版了。写作本无枪手,自证清白却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啊。经历过诉讼,经历过著文,经历过口水,最后韩寒疲惫交加,写下了以下的文字:
有人说,韩寒一开始就不该搭理那些人。
可一个写作者,一个天才的写作者,当有人说你的写作不是你写的,对这种无端侮辱怎么能无动于衷置之不理呢,任谁也难以做到。
这些年韩寒不写了,那些帮韩寒代笔的人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出众才华遮蔽蛰伏起来呢。说起来,没有什么比说天才如韩寒的人其作品有人代笔更荒诞的事了。他那种写作和话语的独特谁能学得来呀!
韩寒说,“人心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原创,可悲的是很多人渐渐都活成了盗版”。不管做人还是写作以及其他,韩寒是保持着原创的那种人。因为任何盗版,都低于原创的韩寒版本。他不需要盗版。他不降格。他不屑。